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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3/3/20 21:13:00

日机轰炸时,他在防空洞里呱呱坠地;

为挣得一点买绘画材料的钱,他曾咬牙去码头当“棒棒”;

在石油队修路工地,他曾两次经历生死考验;

为何画鹤?他说:鹤不伤害同类,不攻击异类,通人性、解人意,没有人世间的勾心斗角、尔虞我诈、阿谀奉承,是一种和平之鸟,从而一画成名。

人物介绍:武辉夏,九方斋斋主,画婴,神州放鹤人。画家、美术评论家、社会活动家、美术策展人,祖籍南京,年10月4日出生于重庆,回名:易卜拉欣。重庆市文史研究馆馆员、中国民主同盟盟员、重庆收藏家协会副会长、重庆伊斯兰画院院长、重庆市民盟画院副院长、重庆九龙坡诗书画院副院长、中国美术家协会重庆美协常务理事、重庆漫画学会秘书长、陈子庄研究会顾问、中国书画研究院高级美术师、21世纪亚洲华人书画艺术家杰、中国百名书圣画圣艺术家、中国文人美术家协会会员、北京华夏京都书画艺术研究院研究员。年中国艺术大展《张大千作品选》画册编委,年被《焦点中国》杂志社评为最具影响力的焦点人物,被《时代人物》杂志社评为年度中国时代人物,年被中国文学艺术联合会评定为“共和国艺术家”。

引言

年8月的一天正午,骄阳似火,烈日炙烤着大地,路边的树叶低垂着头、打着卷儿,毫无生气。树上的知了不停地鸣叫,平添了几分烦躁。在山城重庆下半城东水门码头,行人稀少,不见了平日的喧嚣,许多人躲在树荫下喝茶乘凉。

在码头石梯上,一位身材瘦弱的十六、七岁少年皱着眉头,紧咬嘴唇,望着远处一队负重前行的挑夫,手里紧紧握着一根与他齐肩高的扁担,显得极不协调。

少年在码头附近徘徊了良久,终于咬咬牙,下定决心走向停靠在码头的运煤船。“老板,我……我也要挑煤!”

“你?”运煤船老板细细打量这个少年一番,一脸将信将疑的样子:“你能行吗?”

“老板,我行的,求求你,让我来试试吧!”

“好吧!好吧!”经不住少年的哀求,运煤船老板答应了他的请求。少年欢快地拿起扁担,奔向码头的煤山。不一会儿,便晃晃悠悠地挑着一担煤炭,向岸上走去。沉重的担子压得他直不起腰,两头的箩筐,几乎与他的身体一样长,快要拖到地上。汗水早已打湿了他的衣背,但是他依然咬着牙,在烈日下,一步、两步、三步……艰难地在数百级石梯上前行。

时光荏苒,白驹过隙。一晃半个多世纪过去了。

年仲春三月,重庆解放碑,与繁华商圈毗邻的戴家巷,一间名叫“九方斋”的画室里,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,洒在地板上,屋内茶香袅袅,几位长者围坐在一起,谈笑风声。有《袁隆平传》的重庆著名传记作家郭久麟,有著名电视制片人张玉伟,还有重庆书画圈的知名人士……其场景恰如唐代诗人刘禹锡在《陋室铭》描写的那样:谈笑有鸿儒,往来无白丁。

当中坐着一位精神矍铄、面目慈祥的老人,这间画室的主人,名叫武辉夏。他,就是当年那位在码头上挑煤的少年,如今已成为中国著名画家、重庆市文史研究馆馆员。武辉夏一边品着香茗,一边讲述着自己的传奇故事。随着他娓娓道来,大家的思绪也被带回到上世纪40年代那段岁月。

峥嵘岁月防空洞蹦出个武辉夏

年10月,虽然时值金秋,但是对山城重庆来说,日子比严冬还要难熬。日本侵略者的飞机隔三岔五地飞到这座城市上空,扔下炸弹,炸得人心惶惶。

武辉夏祖籍南京,日本侵华战争打到南京之时,其父母被迫背井离乡,开始了逃难的生活。一路上,一家人躲避轰炸、抵御土匪步行来到重庆,非常艰辛。本以为逃难到大后方,远离战火,不料重庆又遭遇日本飞机的大轰炸。

年10月4日下午,山城又再一次拉响防空警报。“不好了,日本飞机又来了,大家赶快躲起来呀!”

当时,母亲金至珍怀着武辉夏快满10个月了,不得不挺着大肚子,跟随街坊邻居躲进狭小、逼仄的防空洞。

就在外面炮火连天时,母亲肚子中的武辉夏却急着要出来。就这样,还未等日机轰炸结束,武辉夏就在防空洞里呱呱坠地,来到那个战乱年代。

为此,性格开朗的武辉夏常常戏谑称:“孙猴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,属猴的我是从防空洞里蹦出来的!”

武家共有4兄妹,武辉夏排行老二,大姐武宝文、妹妹武宝莉、弟弟武辉中。上世纪50年代,附近有一户人家贫寒,无法养活孩子,善良的父母又收养了一名养女,武辉夏从此多了一个二姐,父母给她改名武宝珠。

童年的记忆是美好的,虽然十分短暂,但却是那么值得回味。至今回想起来,武辉夏仍津津乐道,脸上绽露幸福的笑容。

武家虽不是大富大贵,但是也算家境殷实。父亲武光舜曾是一名中学老师,携家带口来到重庆后,落户在渝中区新华路,弃文从商在长江南岸的玄坛庙开办了一家肥皂厂,有10多名工人。特别是新中国成立后,社会不再动荡,人们安居乐业,经济得到快速发展,武光舜的工厂也蒸蒸日上,生产出的“坚固”牌肥皂,占据了重庆的大部分市场。

虽然武光舜经商,却很喜欢结交文人雅士,家中楼上楼下挂满了历代名家字画。闲暇之余,武光舜喜欢把武辉夏带在身边,去拜访各界名流和仁人志士。

武辉夏清晰地记得,当年父亲带着他去白象街,拜访著名教育家、实业家、时任重庆市人民*府副市长的温少鹤。温少鹤把他抱在膝盖上,给他糖果和糕点,并教会了他许多做人的道理。

由于幼小的武辉夏长期熏陶在传统的艺术氛围里,在一些长辈的谆谆教导、潜移默化中,他逐渐领悟到一些人生哲理,以及一种朦胧的美学意识和构图布局。这对他今后漫长的艺术生涯,产生了积极的影响。

痛苦人生画画宣泄心中苦闷

“我一生坎坷,可以说是在痛苦中长大的……但这也是我的宝贵财富。”家庭成分为资本家的武辉夏,在那唯成份论的年代里,注定与其他同龄的孩子有着迥异的命运。

当武辉夏上高中时,家境中落,“文革”中家被抄三次,父母也受到波及。这个曾经殷实的大家庭,连吃饭糊口都成了问题。

年少的武辉夏曾梦想当一位诗人或作家,压根就没想往绘画方面发展。可是当他眼看一个老诗人,写了不少爱国忧民的抒情诗,反被打成大右派;身边的好朋友则因为一句话,而招致批斗,他的写作梦便划上了休止符。

那时,有话不能说,有诗不能写,亲戚朋友也相互揭发和猜忌。原本性格开朗活泼的武辉夏,内心备受煎熬,心中有许多话需要倾诉,可他发现自己无处宣泄。

慢慢地,武辉夏找到了一种表达自己情绪的途径,那就是拿起画笔,把人生善、恶、美、丑,用绘画的形式来表达。

没有老师教,他从朋友那里借来一本画册,照着上面临摹,从此走上自学绘画的道路。刚开始,武辉夏什么都画,油画、漫画、版画、水彩画、水粉画……最后,他决心主攻国画。

画画需要笔墨纸砚,连吃饭都成问题,武辉夏去哪里找钱买这些绘画材料呢?

“去码头挑煤、挑鹅卵石吧!”发小张玉伟比武辉夏年龄稍长,也比他强壮许多,没想到一句戏言,竟然让武辉夏动了心:“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,只要能吃苦,一定会挣到买绘画材料的钱。”

“玉伟,我们一起去挑煤吧!”经不住武辉夏的鼓动,张玉伟答应他一起去码头下苦力挣钱。

然而,现实比想象更残酷。“那时正值盛夏,又火炉之称的重庆酷热难耐,别说干活,光是走路就热得受不了。”张玉伟说。但是武辉夏的认真劲一上来,就算八匹马也难拉回头。

就这样,两人利用周末时间去码头做苦力,他们各自从家里找来一根扁担,相约来到码头上。张玉伟一看武辉夏就乐了,身材瘦小、只有80多斤的他,站着就像一根细细的竹竿,再拿着一根齐肩长的扁担,斯斯文文地站在那里,看起来十分滑稽。

“你看你,哪里像是来做苦力的,简直就是一个‘耍娃’。”张玉伟见武辉夏的样子,担心他能否吃得消。

“你别小瞧我,咱们打个*,看看谁先找到活干?”

虽然嘴硬,但是此时武辉夏的心里,也是七上八下的。从未干过重活的他,看到烈日当头,码头上的挑夫挑着上百斤的重担,还要爬数百级的石梯,心里其实也在打鼓:自己能行吗?

武辉夏在码头徘徊了良久,差点打退堂鼓。但是想想到自己喜欢的国画,最终他咬咬牙,鼓起勇气向船老板求情,争得了挑煤挣钱的机会。

“第一次挑了五六十斤煤炭,要从江边码头挑到上半城一煤店里,中途歇了十来次。”武辉夏回忆说,第一天挑煤结束后,双肩已经磨破了皮,走路双腿直打颤。但是当拿到几毛钱的工钱时,所有的伤痛和疲劳早已抛到九霄云外。他高兴地将钱拽在手心里,生怕丢了,回家的路上全部拿去买了绘画材料。

武辉夏的家是一栋吊脚楼,位于新华路的巷子深处。墙壁是用竹篾糊上泥巴做成的,冬冷夏热。由于家里兄妹比较多,武辉夏分到了二楼一间不足5平方米的小房间。武辉夏白天去码头挑煤挣钱,晚上便蜗居在小房间里,阅读《中国通史》《世界史》《苏联文学》等书籍,提升自己的文化素养。同时,努力学习绘画技巧,创作绘画作品。

50多年后,发小张玉伟用一首诗《武辉夏的家》,生动描绘了当年的情景:“窄窄地进,窄窄地出,如洞穴般延伸的尽头,是武辉夏的家;举步吱吱嘎嘎地响,落脚嘎嘎吱吱地鸣,朽木地板的呻吟,是那个时代的歌,陋室的风风雨雨,压不住一个猴精;如砖块般堆砌,围住他的是书,近视眼镜日夜扫描,吮吸的是营养,手中的画笔牵动线条,是蚕在吐着丝;任风霜雨雪,蜷缩其中似在孵化,岁月的年轮艰难地描画,纤弱的胸臆饱含希翼,总有梦圆的时日,化作飞翔的丹顶……”

风雨兼程两次与死神擦肩而过

年,武辉夏高中毕业了,由于家庭成份的原因,他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,成绩再好,考几次大学没他的份。从此以后,他便过上10年困苦潦倒的生活,也经历了人生中的大悲大喜。

闲来无事,武辉夏每天都去图书馆看书,如饥如渴吸收书中的“营养”,饿了就吃烧饼馒头,渴了就喝杯白开水。就这样,武辉夏看了10年的书。他说:“后来看了任何书籍,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。”

“那时零零碎碎找了一些工作,当过石油工人、修过马路,在机关搞过宣传,做各种零时工维持生活……”这些苦力活对于体质瘦弱的武辉夏来说,是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。有两次,还险些要了他的命。

有一次,武辉夏所在的石油队在四川荣县修路,当时他和队长几个人正在干活,上方是一个陡峭的悬崖。正当大家热火朝天干活时,突然听到头上滚下几颗小石子,紧随着又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,像是树木倾倒折断的声音。

“不好,要塌方了,快闪!”经验丰富的队长最先发现不对劲,大声提醒大家赶紧闪开。

此时的武辉夏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,出于本能,往后退了几步,还未等他站稳脚跟时,一块几吨重的巨石砸了下来。

“我的妈呀,一米开外,巨石恰好砸在几个人原来站着的地方,如果不是躲闪及时,恐怕早已去见阎王爷了。”这是武辉夏第一次与死神擦肩而过。

还有一次也是在荣县修路,武辉夏和几个工友一起去搬石头,各种大小石头堆积在一起,需要用钢钎去挑开。武辉夏去挑一块巨石时,由于太使劲,加上自个身子瘦小,手中的钢钎一反弹,巨石未动,武辉夏却被反弹出去了,摔到了悬崖边。松动的石头就像瀑布般倾泻而下,形成一股石流。

“那一瞬间,我以为自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。”结果,凭着人的求生本能,武辉夏东躲西闪,硬给躲了过去,毫发未损。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,连他自己都许久没有回过神来。

两次生死经历,让武辉夏明白了生活很美好,活着才是最重要的。但是,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,却差点击垮了他。

因为能写能画,武辉夏很快调进了石油队机关工作,可是幸福的日子还未过多久,就因为一幅画“出错”,被打成了“牛*蛇神”。武辉夏再次被贬回石油队去,住进了一个猪圈。

“当时正值夏天,在一农户家里,猪圈上方用木棒、木板隔了一间狭小的阁楼,又热又臭。”武辉夏说,跟他住在一起的,是一起前来修路的发小,同样也是因为犯错被贬。

两人是“待罪之身”,以前见面就热情打招呼的朋友、同事,渐渐疏远了他们。看见他们,就像见了瘟神一般,唯恐避之不及。

武辉夏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人心的冷漠,唯一值得安慰的是,身边还有发小作伴。空闲时,两人一边画画,一边聊天,打发无聊的时光。

某天早上,武辉夏从臭烘烘的阁楼醒来,当他喊发小起床时,却怎么也喊不醒他。武辉夏伸手去摇,发现发小的身子滚烫,早已陷入昏迷。

武辉夏赶紧向上级领导汇报,请求派车将发小送去就医,但那时交通不便,车子一时半会儿难以赶到。武辉夏二话不说,背起发小就往外跑,准备去找医生。他边跑边大声呼喊“救命”,呼救声在山谷中回荡,可是附近的人都只是默默的看着他,没人敢上去帮忙。

跑到村头的公路旁,武辉夏恰好遇到了石油队的队医,他将发小交给对方:“我知道你是医生,知道该怎么做,把他交给你,我就放心了!”

武辉夏将发小交给了医生照料,不一会儿,上级派的车子赶到,医院去抢救。

发小有没有生命危险?被救回来了吗?武辉夏在焦急不安中等待消息。

第一天,没有消息;第二天,还是没有;第三天……几天后,几名工作人员来到猪圈阁楼,将发小的行李和衣物拿走。这时,武辉夏明白,发小再也回不来了,再也没有人陪他说话了。

武辉夏瘫坐在阁楼,外面雷电大作、风雨交加。此时的他伤心地落泪,从未如此的孤独和悲伤,想到人生的种种遭际,他心灰意冷,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。

不知何时,当他抬起头来时,原本疏远的朋友、同事围坐在他的身旁,谁也没有说话,但是大家都噙着眼泪,用关爱的眼神,默默安抚着他。

此时,武辉夏终于明白,良知并未泯灭,友情依然存在,他灰暗的内心深处终于照进了一缕阳光。

登高望远“神州一鹤”舞出精彩华章

10年一晃就过去了,再多的苦难也成为了脑海深处的记忆。年的春天,几经辗转,武辉夏调到重庆市动物园搞宣传工作,一干就是30年。

进入动物园工作,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,当时的动物园管理处主任李汉明专门给他安排了一场特殊的笔试。

“小武呀,我们要在动物园大门口画一幅巨幅宣传画,把这个任务交给你,你能完成吗?”去面试的第一天,李主任就交给了武辉夏一个重要的任务。

“李主任,没问题,保证完成任务!”武辉夏爽快地接下了任务。

通过10多年的不懈努力自学,武辉夏在绘画技巧方面,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。一幅宣传画对他来说,简直就是小儿科。

这幅宣传画长约20米、宽约5米,要求画上动物园具有代表性的动物。“这是我第一次画这么多动物。”为了画好各种动物的神态,武辉夏在动物园里泡了两天,了解动物的生活习性和神态,一切了然于胸后,这才动笔开始创作。

武辉夏一个人画了两个礼拜,终于大功告成。他特意请李主任前来观看,“不错,不错!”李主任看后特别满意,就这样让武辉夏进入动物园工作。

武辉夏刚开始是一名临时工,后来才转正。“那时工资才30多元,但对我来说,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,已经很不容易了,所以我特别珍惜。”武辉夏说道。

在动物园工作,得整天与动物打交道,看动物、研究动物,渐渐的,武辉夏喜欢上身边这些“小精灵”。

以前画画,武辉夏大多画一些人体肖像、山川风景等,但很少涉猎动物。年的一天,他陪一朋友到动物园游玩,朋友不禁感言:“你身边这么多动物,怎么不选它们来作画,术业有专攻嘛!”

朋友一语惊醒梦中人,武辉夏心想:张大千画虎,自己还专门养了两只老虎,国家给我养了这么多动物,为什么就没想到画它们呢?

武辉夏开始刻意观察并研究起动物的习性来。在诸多动物中,他尤为喜欢丹顶鹤,他说:“鹤不伤害同类,也不攻击异类,通人性、解人意,没有人世间的勾心斗角、尔虞我诈、阿谀奉承,是一种和平之鸟。”

工作之余,武辉夏就蹲在鹤馆外看丹顶鹤。给鹤喂食,近距离仔细观察鹤的一举一动,回家再潜心作画。很快,他对鹤的生活习性、神态表情烂熟于心,俨然成为鹤专家。

“我记得有一天深夜,为了画出鹤引吭高歌时那种悠然自得的神情,我画了撕,撕了又画,费了四五十张纸,直到满意才罢休,抬手一看表,已是第二天凌晨6点了。”武辉夏回忆,为了准确画出鹤的一个神情或动作,他有时甚至会将画桌搬到鹤馆。

刚开始,武辉夏画鹤,往往用极其丰富的线条和色彩去描绘,但是画出来的效果却适得其反,很难表现丹顶鹤的飘逸、空灵、恬静的特性。

后来,武辉夏画风渐转,由繁至简,再到最简,只要三、两笔,用黑、白、红三色,就勾勒出飘然若举的丹顶鹤来,逐渐形成了自己的画鹤技巧。

从此,在武辉夏的画笔下,一只只神态各异的丹顶鹤跃然纸上,或引吭高歌,或翩翩起舞,或展翅飞翔。每每画鹤,他就总忍不住要学着丹顶鹤的模样,踩上几个舞步,挥笔舞墨,创作出“我心欲与灵鹤共舞”的神韵。

年,全国美术界颇有影响的《美术报》专版介绍了武辉夏的一幅作品《恒顺祥和》。《恒顺祥和》画作中没有任何背景,大面积留白,一只丹顶鹤刚刚从梦中醒来,单腿独立,翅膀正徐徐展开,极具视角冲击力。

“那是年春天的一个清晨,我去鹤馆散步时,恰好看见一只丹顶鹤刚醒来,优美的身姿令人难忘。”武辉夏说,回去后他把刚才看到一幕画下来,但是在一只腿的处理上,颇费了一番心思。

刚开始,武辉夏将腿画得直直的,但总感觉动作不协调,身姿也不优美。后来将这只腿朝内稍稍倾斜,这样,丹顶鹤整个身子的重心才落在这条腿上,最终成就了这幅画作。

在画丹顶鹤的过程中,武辉夏一直有个心愿:动物园的丹顶鹤终究是笼中之物,失去了野外丹顶鹤的灵性。如果有机会,能到丹顶鹤的故乡——黑龙江齐齐哈尔扎龙自然保护区去看看,那该多好呀!

一次偶然的机会,上世纪九十年代初,黑龙江著名的丹顶鹤摄影家潘嵩毅到沙坪坝区文化馆办摄影展,武辉夏与之结识,一个爱拍鹤,一个爱画鹤,两人因为共同的爱好而惺惺相惜,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。

“武老师,欢迎到扎龙做客,去看看野外的丹顶鹤。”每次在电话中,潘嵩毅都会发出热情的邀请。

“好的,好的,我一定去看看。”

年的夏天,武辉夏的扎龙之约终于成行。在潘嵩毅的陪同下,武辉夏来到了丹顶鹤的故乡——扎龙自然保护区。

看着野生丹顶鹤跳舞、腾挪、默立、顾盼、嗔昵、哀伤、飞翔……武辉夏的身心也仿佛跟着一起飞翔。扎龙之行,更加深了武辉夏对丹顶鹤的了解和认识。临走时,潘嵩毅给武辉夏拍了一张照,照片中的背景是蓝天白云,唯独没有一只丹顶鹤的影子。

最初,武辉夏的心理还有些遗憾,但是潘嵩毅仔细端详照片,发现背景中,一朵白云就像一只展翅高飞的丹顶鹤。潘嵩毅高兴地说:“武老师,天象显现,你真是与丹顶鹤有缘呀!”

蓦然回首人在灯火阑珊处

年4月29日,宏伟的重庆人民大礼堂举办了一场名为《惠风和畅书画展》,武辉夏和其他三名知名书画家的代表作集中亮相,吸引了数百名各界名流和书画爱好者前来参观。

在画展举行之前,一个江西景德镇的电话打了过来,对画展表示祝贺,打来电话的是景德镇鹤云陶瓷公司老板杜进。

一位是江西的企业家,一位是重庆的知名画家,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故事?

时光追溯到10多年前,当时杜进只是一个陶瓷经销商。那年春天,他从景德镇拉了一车的瓷器来到重庆,在渝中区一家画廊里办展销。

“带来的瓷器中,全是名家手绘瓷器,价格比较贵,一件就要几百上千元。由于对重庆市场估计不足,场地租期快结束时,还有大量的瓷器没卖出,这趟生意亏得一塌糊涂。”对于当时的情景,杜进至今仍记忆犹新。

这么多瓷器卖又卖不出去,而如果运回去的话,光是运费就得上万元,这可怎么办呢?”已经囊中羞涩的杜进为此焦头烂额,不知该咋办。

此时,画廊老板向杜进引荐了武辉夏,说“武老师乐于助人,身边的朋友多,看他能否帮忙想想办法!”

当杜进介绍自己的困境后,武辉夏想都没多想就答应了。“我看了他带来的那些瓷器,全是名家手绘,非常不错。”

“小杜,你看这样行不行,我介绍重庆的知名书画家,让他们用自己的书画与你的瓷器换,你觉得怎么样?”武辉夏建议道。

“太好了,这个主意不错!如果瓷器处理完了,我就一身轻了。”杜进几乎高兴得跳了起来。

经过武辉夏的四处联系,重庆的一些知名画家带着自己的画作来,陆陆续续从杜进这里换走瓷器,有的甚至一下换走几件。不到一周,杜进带着一大卷书画作品,坐飞机回家去了。

时隔多年后,武辉夏渐渐将此事淡忘,可是远在景德镇的杜进却铭记于心。回家后,杜进沉浮商海,后来又创办了瓷器厂。这期间,他换走的书画没舍得卖出一张,当作宝贝全部收藏起来。

由于那时通信不发达,杜进与武辉夏失去了联系。年,杜进通过一画廊老板,终于转辗找到了武辉夏的联系方式,第一时间联系了他。

“当时他打过来时,我不知道是谁,通过慢慢回忆,我才知道是当年那个陷入困境的瓷器老板。”武辉夏说,“这么多年过去,他还来找我,看来他是一个懂得感恩的人。”

为了记住武辉夏的恩情,杜进特意将自己的瓷器厂取名为鹤云陶瓷,还专门为他在景德镇开办了一家画馆,每年都邀请武辉夏前去创作。

其实,武辉夏的画馆不止这一个,除了重庆渝中区戴家巷画馆、江北嘴寰宇天下放鹤楼画馆和景德镇画馆外,这些年,他先后在深圳、北海、杭州、厦门、永川、合川等地开设了画馆。每个画馆的背后,均有一段感人的故事。

在大家眼中,武辉夏爱好广泛,生性随和,爱交朋友。特别是朋友遇到困难,他总喜欢施以援手。早年,他资助过一个农村来的孩子学画画;晚年,他自掏腰包从北京买回数十米长的绢布,送给《古城重庆》的作者陈德君搞创作。

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!”武辉夏说,年8月31日,他去璧山看望94岁高龄的老朋友庄奴,结果消息一传开,许多朋友都要求一起去拜访。就这样,一路上不断有朋友加入进来,一行20多人浩浩荡荡赶到璧山,大家围坐坐在庄奴面前,一起唱起他创作的歌曲《甜蜜蜜》,场面温馨,令人感动。一曲结束,大家已是热泪盈眶。

从草根,到文化人,到画家,再到受人尊崇的大师,办画展、做慈善、行天地,武辉夏把绘画当作玩乐,游于艺作逍遥游。

年10月,他在重庆组织了一系列美术活动之后,决定只坐火车和汽车,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,一个人如闲云野鹤般,漫步神州。

从重庆出发,经北京、天津、上海、南京、苏州、杭州、*山、温州、厦门、泉州、北海,然后取道贵阳,跑了几十个城市。无定向、无方位、无目的、无功利,随心所欲,任其自然,在中华大地上画了一个大圈,再回到山城,真是潇洒人生,风流倜傥。

武辉夏有个惯例,每到除夕之夜喜欢独处,不和家人在一起,自己一个人呆在画馆搞创作,称为“慎独”。他说,这是为了让自己在一个与喧嚣隔绝的孤独状态里去思考。

有人问他,为何活得如此潇洒,他露出天真烂漫的微笑说:“一无奢望、二活得单纯、三用一双最美好的眼睛来看世界。”

是的,虽年逾七旬,武辉夏始终保持一颗童心,把每天都看作人生的开始,没有人看到他烦恼过,哪怕在病痛折磨时,他总是把欢乐给予别人,痛苦留给自己,一生中不过生不过节,不拘繁文缛节。很多朋友甚至不免夸张地说,鹤有仙羽,武辉夏有仙骨,他找到了人生的真谛。

朋友评价

郭久麟:他是神州一鹤!

丹顶鹤,人们又喜称仙鹤,浑身洁白纯净,顶上一点鲜红,更为其增添优美神韵。站立时,犹如一株素雅的鲜花;飞翔时,更如一位圣洁仙子,飘舞于云霓之中,意态悠然。

每当看到丹顶鹤,我就会想到武辉夏的那些意境空灵、色彩雅致的丹顶鹤画,并想到辉夏的人品和画品,想到他那曲折、奋进而又乐观潇洒的艺术人生。

我与辉夏相识于混乱荒诞的文革岁月。那时候,很多人热衷于派性、武斗,两派在解放碑互相攻击谩骂,在校园里钢钎相斗。我俩却在他那简陋而狭窄的画室里交流着文学艺术,畅游于艺术的海洋。他每天看书画石膏练书法,我每天看书写诗写小说。我们的心思超越那个时代的狂热和虚妄,在文学艺术的世界里遨游,追寻着自己的人生理想。

文革结束,我们都意气风发地开始了新的生活。我在高校教书科研创作,他到市动物园担任美工,专心绘画。辉夏才情并茂,聪颖不凡,对国画、油画、水彩、水粉、版画、漫画、连环画、壁画均有涉猎,尤以国画,成就斐然。他还为我的《罗世文传》设计了很好的封面。在动物园工作,给了他观察和描写动物画的客观环境和有利条件。他在艰苦简朴的环境中默默地、苦苦地、始终不懈地读着,画着,思索着,追求着。他想寻求一种与他心智、灵*相通的绘画的客体,审美的对象。

经过了那么久的寻觅,辉夏终于在成千上万种飞禽走兽之中,选定了丹顶鹤,这不能不归功于他的智慧、禅宗与灵感,更不能不说是缘于他与丹顶鹤的“心有灵犀一点通”:那就是优美、纯净、潇洒、单纯;那就是天马行空、出神入化、随心所欲。这是辉夏在丹顶鹤身上提炼出的美的形态,也是辉夏追求的人生境界。他画丹顶鹤就是想表现这种境界,表现他对人生、对艺术的终极追求。

辉夏画鹤,何其潇洒浪漫:你看,那“鹤立图”,一鹤独立,气宇轩昂,遗世独立,尽得风流,不但展现着鹤立鸡群的高洁,还显露着睥睥千秋的气概。再看那双鹤酣舞,有的一高一低,一起一落,踯躅徘徊,骄羽雪白,宛如凤舞,宛如龙跃;有的则如情侣,一鹤收翅颔首,娇媚含情,一鹤展翅欲拥,温存呵护,俨然一对情人相恋。更有三五只仙鹤或云中飞翔,呼朋唤侣;或林中漫舞,怡然自得;或穿云破雾,引项高歌。他笔下的仙鹤,那样气韵生动,那样轻灵柔媚,那样纯诤幽雅,那样清新高洁。他的立意构图,造型安排,氛围煊染,笔墨功夫,线条意蕴,展现着至高、至大、至远、至纯的景界,真可谓意韵天成。

辉夏画鹤,何其空灵飘逸:你看,他的仙鹤,融入了道家的哲理,动静不二:站立的静态中,有翩翩然的动感;而飞翔时的动态中,又有宁宁然的静态之感。而其中直线和曲线,运用得那样自如:既有舞蹈的韵味,又有飘然若举的弦律。

辉夏画鹤,早已超越了技术的层面,画的是学问,画的是修养,画的是境界,真正是“废纸万千得一鹤”,百炼钢化为绕指柔!而这画中的仙鹤可谓是辉夏的心境、情操、精神和人生的写照。他说:“潇洒、飘逸、空灵、纯净、自然、恬淡,这是人生最高境界。我画丹顶鹤表现的就是这种境界。”

辉夏画鹤,进入了哲理和禅宗的境界:他很少画松鹤延绵,也很少画周围的环境。他不是不能画,他的几帧《松鹤图》,画伟岸的青松,旁边灵鹤飞舞;他的《花海》,他的《净界》,在江天一色的烂漫色彩间,在一片白色的留白中,画两只丹顶鹤轻盈翔舞,那画面,那境界,都是很美的。但是,他这些画了具体环境的画,却画得少。为什么?他说:前者松鹤图,古人已画得很多,了无新意;后者,画了具体的山川景物,却以狭隘的环境限制了画家和读者的视野和眼界。武辉夏追求洁简,画面上只有一只两只丹顶鹤,非常简略,简到了最大程度。但这没有具体环境的画面,却造就了最大的视觉空间,最大的想象空间,最大的艺术空间!辉夏得意地告诉我:这个只有一两只丹顶鹤而没有任何具体环境(花草树木山水)的画面,就是他的空间,就是他创造的最大的空间,最自由的空间,最任性的空间!这也是他人生的空间,是他自由人生的象征和写意。几十年来,他就像这丹顶鹤一样,在人世间愉快生活,自由嬉戏,纵意游玩,过得自在、潇洒、简单、干净。我的人生,来也可,去也可;来也自然,去也自然;来也轻松,去也轻松;来也欢喜,去也欢喜;四大皆空,一尘不染;心中永远光明灿烂!

的确,这就是武辉夏的人生,也是武辉夏的艺术!他就是晴天一鹤,同他的那些丹顶鹤的画一起,排云直上,把我们的诗情、视野、情怀,带上了万里蓝天!

意犹未尽,不禁吟成小诗一首《神州一鹤——赠辉夏兄》:

迥立风尘上,翱翔山林中。

纯净如仙子,雪白不染尘。

高蹈探明月,振羽上彩云。

潇洒飘逸境界美,神州一鹤九天鸣。

审核:薛成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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